brexit eu flag JUSTIN TALLIS/AFP/Getty Images

英国退欧终局

伦敦—英国“留欧派”仍然希望扭转英国退出欧盟的决定,他们在英国各大城市打出了一个简单的问题标语:“退欧——真的值吗?”好吧,值吗?

经济学给出的答案是明确的:绝对不值。从退欧的成本收益分析看,2016年退欧公投的结果绝对是不理性的。

但经济学也同样明确地影响了这一决定。退欧鼓吹者聪明地将明显可察觉的经济怨气,特别是反移民情绪,引导为对欧盟的敌意。但这一怨气原本是针对内生于英国经济的伤害,始作俑者是不负责任的英国统治者。威尔·胡顿(Will Hutton)和安德鲁·阿多尼斯(Andrew Adonis)在他们的新书《拯救英伦》(Saving Britain)中正确地指出,“我们的问题产生于英国;也只能解决于英国。欧洲没有阻挠这一使命……”

但胡顿和阿多尼斯忽略了英国退欧中关键性的非经济因素。他们正确地回顾了英国和欧洲大陆之间漫长而紧密的关系。但英国从来不是欧洲国(European state)的一部分。尽管欧盟距离撒切尔夫人的“超国家”噩梦还相去甚远,其政治雄心仍然缺少合法性,不仅仅在英国是如此,在许多成员国中都是如此。尽管人们大谈欧洲公民权,但政治始终没有脱离国家层面。英国退欧运动不仅是因为经济管理不善,也是为了反对超国家政府。

因此,退欧的结果也也许体现了超国家主义和国家主义(nationalism)之间的辩证关系将在世界其他国家如何发展,它是当下政治热点。英国退欧终局本身还远未清晰。有四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英国终究不会退出欧盟。“人民投票”运动——关于最终退欧条件的第二次公投——的组织者相信,只要人们了解退欧的真正成本,就会扭转2016年所做出的决定。第二次公投的触发因素可以是政府无法赢得议会批准它与欧盟达成的分手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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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种可能是英国在2019年3月29日在没有分手协议的情况下与欧盟“决裂”。预言家为这一情形描绘了一个末日场景:经济崩溃、公路和铁路瘫痪、粮食、药品和燃料短缺——1940年复现(但这一回可不是决战时刻)。

首相梅的政府正在推行第三种可能:若即若离。7月,内阁在首相别业批准了一项计划,英国退出欧盟后,双方将达成覆盖商品和农产品但不包括服务的自由贸易协定。该计划由梅的顾问奥利佛·罗宾斯(Oliver Robbins)制定,就爱尔兰边界问题提出了大胆的尝试。

问题的源头是英国和爱尔兰共和国都承诺保持爱尔兰共和国(仍然是欧盟成员国)和北爱尔兰(英国的一部分,将退出欧盟)之间的边界“无摩擦”。但保持爱尔兰边界开放将意味着在英国的两个部分之间建立海关边界。

保持英国与欧盟之间商品自由贸易的首相别业计划应运而生。英国将保证进入北爱尔兰并准备过境爱尔兰共和国进入欧盟的商品支付欧盟关税并保证符合欧盟健康和安全标准。

梅的保守党中的退欧派反对首相别业计划,因为这一安排与欧盟联系过紧。欧盟领导人也不喜欢它,因为不能容忍英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最后一种可能是另一种“若即若离”情形。英国将推出关税联盟,但仍留在欧洲经济区(EEA)。欧洲经济区包括28个欧盟成员国以及挪威、列支敦士登和冰岛。EEA国家可以自由设定关税,但要遵守几乎所有欧盟规则,并缴纳欧盟预算。因此EEA选项要比首相别业计划更不受强硬退欧派的待见。

那么最后会发生什么?大部分人认为英国会在2019年3月正式退欧,但“暂时”留在关税联盟,争取两三年时间谈判最后的分手协议。退欧派会被这一“软”退出激怒,但这也许能足以确保议会通过。决定退出欧盟的公投将会得到尊重,其严峻的经济后果将会被阻止:务实主义胜过意识形态。

如果英国退欧照此发展,就将是政治的双重特征——以及双重功能——的绝佳例子。凯恩斯说得好,“言语就要稍微厉害一点,因为它们是思想对不思考的人的攻势,”他在1933年写道。“但当权力和权威的座次已经排定,就不应该再搞修辞这一套了。相反,我们必须锱铢必较。”

政策存在的意义就是让被“不思考的”保守主义压制的怨气发声。他们释放摆脱了之后让我们变得更好的感觉,但他们的压制有可能导致政治大爆炸。但保证这些干扰不会导致极端后果也是他们的责任。平衡工作时长会失败,比如1914年,事态的发展压倒了姗姗来迟的妥协尝试。20世纪30年代,这一幕再次发生,法西斯主义和共产主义无可挽救地走向了极端。但大部分政客都完成了他们的双重使命——在刚才的分析中,就是维持国内和国际和平。

因此,英国退欧如果形成妥协,可能成为本世纪民粹主义运势的令人略感乐观的兆头。经济国家主义的复兴将英国退欧、特朗普主义和欧洲极右翼窜连起来,但它不会导致贸易崩溃、热战争、独裁或迅速去全球化。相反,它是对政治中间派的响亮的警告——即便是目前的极端主义者,也有可能因为他们的言辞的后果而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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