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泄数据显示中国人口正在快速萎缩

发自威斯康星州麦迪逊——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中国的官方人口数据被系统地高估了，但当局一直在打击那些质疑者。比如我写的《空巢大国》一书就在2007年出版后旋即被禁，因为我在书中表达了对中国独生子女政策的忧虑并预测中国人口将在2017年——而不是中国官员和联合国2006年《世界人口展望》所预计的2033~2034年——开始萎缩。

随后在2019年我得出结论认为中国人口已经在2014年被印度超越并在2018年开始下降（因二胎政策出台而比最初估计晚了一年）。作为回应，中国统计局局长在中国中央电视台采访中指责我制造谣言，同时人民网将我的结论排在“2019年中国十大谣言”的第三位。

如今联合国发布了2022年《世界人口展望》，认定中国人口在今年开始下降（比2019年版的预测提前十年）而印度人口将在2023年超过中国（比2019年版预测提前七年）。但和以往的修订一样，该报告仍然高估了中国的人口数字。2022年《世界人口展望》、中国统计局和中国2020年的人口普查都高估了中国1990年后的出生人口。2020年人口普查和2022年世界人口展望显示从2004年开始出现出生高峰，而统计局则将高峰放在2011年，这三组数据的2010年后出生人数大致相同。

值得留意的是中国直到2014年才用选择性二胎政策取代了独生子女政策，然后在2016年颁布了普遍二胎政策。由于独生子女政策不可逆转地改变了中国人的生育观念并重塑了经济，因此在2015年、2017年或此后都没有出现婴儿潮。那么我们应如何看待2004年和2011年报告的出生高峰呢？

2010年的户籍数据库显示中国3~14岁的人口只有1.69亿，而2010年人口普查则显示有1.76亿。相比之下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在1996~2007年期间有2.1亿人出生，而2022年《世界人口展望》则记载15~26岁年龄段有1.95亿人。

鉴于生育率往往随着健康和教育水平的提升而下降，而台湾地区在这两方面比中国大陆领先约15年，台湾地区在1989~2004年期间的平均生育率只有1.6，2005~2021年期间的平均生育率为1.08，但2022年的《世界人口展望》却将中国2004~2019年的平均生育率定为1.68。我们是否应该相信独生子女政策非但没有降低生育率，反而起到了促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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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2000年和2010年人口普查得出的总生育率分别为1.22和1.18，其一阶生育率——妇女在育龄期（15~49岁）生育第一个孩子的平均数量——为0.86和0.73，与台湾地区1985~1995年的0.75大致相同。但2022年《世界人口展望》的2000年和2010年总生育率为1.63和1.68，意味着一阶生育率高达1.15和1.03。这样的数字是不可信的，考虑到中国的不孕不育率、生育能力受损、低双胞胎概率、以及未婚和丁克（双职工，无子女）家庭数量，中国的一阶生育率应远低于1.0。

此外中国每个新生儿在出生后24小时内必须接种卡介苗（以预防结核病），我们知道平均1.2~1.5个新生儿对应接种一剂卡介苗（小医院一人一剂，大医院可能三人一剂）。比如2010年发放了1154万剂卡介苗而2010年人口普查显示0岁人口为1379万，那么平均每剂卡介苗接种了1.2名新生儿。

2018年、2019年和2020年卡介苗的发放数量分别为621万、573万和537万剂。这意味着中国的人口在2018年开始下降（当年死亡总数为993万），也表明中国每年出生人数量会很快少于尼日利亚和巴基斯坦（百度趋势——相当于中国的谷歌趋势——进一步支持了这一发现，显示2018年与新生儿有关的采购，如孕妇装、婴儿车和婴儿床，都有所下降）。

然而根据2022年《世界人口展望》的2018年、2019年和2020年人口数字，每一剂卡介苗将不得不给2.7、2.6和2.5个新生儿注射，这是有违医学常识的。

 [此处插入图表]

我们该如何看待这些差异呢？幸运的是，今年6月上海市公安局的一次大规模数据泄漏有助于解开这一数据的神秘面纱。一个匿名黑客声称获得了大约10亿中国公民的个人数据并发布了一个包含约75万条记录的样本，其中包括25万个不同年龄段公民的户籍数据。这些样本数据是高度分散和随机的，几乎涵盖了每个县——包括西藏那些人口稀少的偏远地区。就各姓氏的人口比例而言所有数据似乎都与2010年人口普查的数据一致。

由于抽样不是完全均匀的，所以不可能精确指出全国每个年龄组的人数；但年龄分布的总体模式与过去人口普查一致。它表明1990年后的出生率继续下降，甚至比我预测的更快，而且峰值并非出现在2004年或2011年。这意味着中国的实际人口不是14.1亿（官方数字），甚至可能比我自己估计的12.8亿还要少，也意味着中国的经济、社会、外交和国防政策——以及美国和其他国家的对华政策——都构建于错误的人口数据之上。

意料之外的快速老龄化正在减缓中国经济，减少政府收入并增加债务，各省今年都在削减公务员工资和基础设施投资。支撑中国战略扩张的人口基础显然已经消失。

中国是否会调整战略，寻求与西方国家建立更好的关系，还是像俄罗斯那样拼命破坏全球秩序？第一个选项显然符合中国和西方的利益，因为西方也面临着老龄化危机，需要进行战略收缩，而第二个选项只会将中国拖入长期衰退。

易富贤，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妇产科学高级科学家，著有《大国空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