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特朗普主义所缺少的东西

波士顿——对美国而言，这是个独特而又令人不安的时期。两次遭弹劾的前总统现在又面临四项严重罪名的独立指控，却成为两大主要政党之一的事实领导人。唐纳德·特朗普按照自己的形象重塑了共和党，尽管有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其财务违法并企图发动政变，但他却几乎肯定将在2024年总统大选中成为共和党的提名人。虽然民主党在本月的数次选举中表现良好，但民调结果显示，特朗普在关键战场州领先于美国总统乔·拜登。显而易见，美利坚合众国有些地方已经腐败。

特朗普第2个总统任期对民主所造成的危害远大于其首个任期。特朗普自己的观点和言论表明，他已更为激进，而且，其支持者现在已经从其推翻2020年大选的失败尝试中学到了东西。友好智库正在制定废除美国政府制衡机制的计划，允许特朗普建立起一个警察国家来针对其政治敌人。传统基金会2025计划 旨在“制定新政府上任前180天采取措施的一整套行动手册，目的是为遭受左派毁灭性政策折磨的美国民众提供快速救济。”这项工作的核心将是任命特朗普式干部担任关键职位。

尽管特朗普及其政治体制支持者显然要为当前的可怕事态负责，但未能制定出精准对策的美国左派和基于事实的媒体也同样如此。人们的反应各式各样，从含蓄的正常化（谁能否认主要政党有权选择其提名人?）到针对特朗普支持者的零容忍。尽管美国民主未来岌岌可危，但应对局面的蓝图却根本不存在。

最有希望的对策理应由两种看似矛盾的立场构成。首先，中左翼必须携起手来，宣布特朗普及其核心圈层对美利坚合众国构成致命威胁。其高级副手应当被如此对待，而非被奉为提升收视率的谈话领袖。特朗普摧毁美国民主的明确计划必须被不断凸显。

但中左翼也必须认识到，绝大多数特朗普的支持者都抱有合理的不满。要想制定成功对策，这部分内容就一定不可或缺。尽管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运动无疑包含强势白人民族和种族主义分子，但他们却远不能代表将在下次大选中投票给共和党的多数人。

过去40年来，美国相当部分人口遭受了经济损失。自1980年代以来，（经通胀调整后的）高中或以下学历男性其实际收入有所下降，且直到2010年代末，其薪酬中位数几乎一直停滞。与此同时，拥有大学学历和（编程等）专业技能的美国人收入却呈快速增长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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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理由造成了这样的劳动力市场转型，其中有几个甚至源于被建制派政客和媒体长期奉为劳动者福利的经济趋势。本应让所有人水涨船高的全球化浪潮现在却导致许多人陷入困境。本应令美国制造更具竞争力并助劳动者一臂之力的自动化却成为大学以下学历劳动者收入下降的最重要原因。与此同时，现实严重削弱了工会、最低工资法和保护低薪工人的规定。

许多受到上述趋势影响的劳动者也感到失去了社会地位。法律、政治和文化变革在帮助此前弱势群体（少数族裔、妇女和同性恋群体）的同时也给其他人造成了混乱。在此过程中，许多美国人因感觉其观点和委屈被主流媒体及受过良好教育的技术官僚精英所忽视而感到越来越不满。

在最近一篇论文中，经济学家库茨尔姆科、尼古拉斯·朗格特-马克思以及苏雷什·纳度记录了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劳动者其经济偏好与受过良好教育的劳动者和民主党之间的差异。尽管普通劳动者强烈倾向于最低工资、工作保障、贸易保护和强势工会，但精英们却反对上述计划，认为是对市场的无端干预。民主党帮助弱势群体的首选方法是通过税收和转移制度推动再分配。

不仅美国出现了劳动者和中左翼决策者之间的脱节。正如经济学家阿莫里·格钦、克拉拉·马丁内斯·托莱达诺和托马斯·皮凯蒂所论述的那样，类似的政治调整也发生在21个西方民主政体。20世纪五六十年代，工人阶级固定投票给中左翼和社会主义政党，而富裕且受过高等教育的民众则投票给右翼。但截至2010年，受教育程度更高的民众则压倒性地投票给中左翼政党，而劳动者却部分因为中左翼政党已偏离与工人物质利益和其他关注相一致的政策立场而转向支持右翼。

扭转上述趋势不仅需要改变中左翼政党所支持的具体政策，同时也需要改变他们的说话方式。它还可能需要积极提拔劳动者担任党内领导，而不是任由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占据多数高层岗位。

在美国，让劳动者重新支持民主党不仅是击败特朗普及替他干脏活的追随者的当务之急。它同样关系到美国经济。监管科技行业并支持劳动者将成为未来十年及以后的关键问题。无法代表劳动者声音的中左翼不可能站出来应对这一局势。

美国民主的支持者必须揭露特朗普的真实嘴脸，并全力阻止他再次掌权的努力。但要想实现目标，他们也必须对劳动者表现出更多的包容和热情——其中也包括那些并未从全球化和技术变革中如此获益、同时在社会和文化问题上也可能无法分享所有立场的工人。